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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敏:纯朴的乡村牧歌
发布时间:2014-04-11   来源:华声在线常德频道  作者:杨晓敏

 

纯朴的乡村牧歌

——伍中正小小说印象

三湘锦绣,人杰地灵;唯楚有才,于斯为盛。正在成长壮大的小小说“湘军”,如聂鑫森、杨崇德、白旭初、谢应龙、刘卫平、袁雅琴、丘脊梁、邹当荣、王琼华、戴希、刘绍英、段淑芳、何一飞、昌松桥、葛取兵、龙建明、黄礼军、江薛、罗文海、陈茂智、蒋玉珊、李性亮、彭晓玲等数十人联袂而至,展现了一支朝气蓬勃的力量。

 即使把作者名字遮住,读完《鱼算个啥》,照样可以认定这是伍中正的作品。凡能达此效果的写作者,必定是形成自己独特语言风格的高手。语言简洁而有质感,行文诗行般跳跃递进,内容厚实,直逼人性深处。伍中正从创作上已经“翻越那座山”,该是进入一片坦荡的金色旷野了吧。来自湖南澧水河畔的农民作家伍中正,一路上吟唱着纯朴的乡村牧歌,悄悄地经营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小小说桃花源。他带着湖南农民天然的勤奋和执着,用侍弄稼穑的劲头侍弄他心爱的小小说,至今已发表千余篇,算得上是高产的“劳模”了。要知道,在中国,成名的小小说作家数以百计,写农村题材的也不在少数,伍中正却是一个不能忽略的存在。

 上世纪60年代,著名作家周立波写湖南农村题材的长篇小说《山乡巨变》曾轰动全国。以今天的眼光看,且不论它的主题,仅塑造的人物形象和韵味十足的湖南乡村语言就令人难以忘怀。我不知道伍中正是否喜爱过这部小说,但洞庭湖边、澧水河畔鲜活丰厚的乡村文化底蕴,给了伍中正极大的灵感,使他的小小说语言颇有当年周立波的流风余韵。读伍中正的小小说,让我们感到,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语言气息,人物和故事反而隐在了后面。他的语言是感性的,抒情的,色香味俱全,和人物的内心情绪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尤其那种简洁、明朗、多义和质感的句子,会不时地粘住读者的眼睛。

《倾听桃花开放的声音》是伍中正的代表作。桃花开放真的能听得见吗?作者告诉我们,能。当然得有前提,那就是极度的敏感和寂寞。一位农家女子独自守着一个院子已经两年了,进城打工的男人也不回来一次。故事背景如此简单又如此常见,不寻常的是,作者用情景交融的笔法,展现了人性中的无边无际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有两层含义:一是生活中的,丈夫一去两年不归,年轻的女人形单影只,守着一个桃花盛开的农家院,她笑,“院子里就她一个人的笑声”。她哭,谁能听得见呢?另一层面的孤独是精神上的,女人特有的敏感告诉她,丈夫已经变心,有一个城里的四川婆娘。结婚时栽的象征爱情的桃树开花了,女人只有流着泪倾听桃花开放的声音。这是一种凄美哀怨的悲歌。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院子你自己来守!”可是,身后是桃花的呼唤和对爱情的留恋。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人们的感情越发粗糙和功利化的今天,已经很难读到像《倾听桃花开放的声音》这样含蓄细腻的爱情挽歌了,她使我们蒙尘的心灵得到了一次洗涤,让我们懂得,即使是偏远乡村的农妇,也有着极为丰富的情感诉求,也会和黛玉一样寄情花草,吟唱失落的爱情。

伍中正家乡不远的地方,据说就是陶渊明写《桃花源记》所指之地。陶渊明对大自然的热爱是出了名的,一草一木都有魂魄。伍中正深受其影响,在他的小小说《就要那棵树》里,女孩子米唐对家门口的樟树一往情深,她常常对着那棵树一望好半天,她在树下唱歌跳舞写字,那棵树见证了米唐的少女时光。可是当她长大了考进城里的学校后,为了凑够学费,家里只好卖掉了这棵枝繁叶茂的樟树。樟树被移栽进城。后来米唐有了男朋友,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让男朋友把那棵树买回来,还栽到农村的家门口。少女米唐对一棵树朴素而执着的爱,确实罕见,更值得赞美,如果我们对保护树木保护自然具有米唐式的虔诚,那么世界将会变得美好一点。

 伍中正最擅长描写乡村的小女子,他把这些乡村女子的生存状况和情感世界作为艺术的观照点,塑造了一批血肉丰富丰满、温柔可爱并且敢爱敢恨的湖南乡村小女子形象,如小小说《籽言》中的小媳妇籽言、《糟糠》中的小寡妇糟糠、《云很白》中的柳叶眉、《刘家玉的刀》中的刘家玉、《鱼籽》中的廖小花,等等。我想伍中正在描写这些小女子的时候,一定想起了他耳闻目睹的乡村女人的命运故事,想起了她们的善良和坚忍,笔端倾注了超人的温存和同情。丈夫外出打工,留守的妻子最担心的就是丈夫花心,毕竟,城市的诱惑太多了。《籽言》中的小媳妇籽言,面容姣好,心思敏感。丈夫回家探亲时,她用蜜一样流动的槐花香味给丈夫洗脚的亲昵,让心生愧疚的丈夫坦白了曾在城里让小姐洗过一回脚的事。籽言的泪水,纵是铁石心肠也会被深深打动,丈夫由衷地忏悔,再也不让小姐洗脚了。这篇小小说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弥漫全篇的槐花香味,让读者感受到乡村小家庭的无比温馨。《糟糠》中的小寡妇糟糠,带着孩子难以度日,常常得到小叔子黑皮的帮助,连村人都说她要嫁给小叔子了。可是糟糠还是让一个外地男人带走了。这个故事并不出彩,出彩的是,小叔子黑皮冒着大雪一直送糟糠和男人出村,不想止步。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震撼人心:

糟糠对那男人说:带我走的,记不记得黑皮的老大?

 记得!

糟糠又说:带走我的,记不记得黑皮?

 记得!

糟糠还问:带我走的,往后还回来看不看黑皮?

 看!

糟糠吼:那你就对后面满身是雪的黑皮说,让他回家!……糟糠在那一声喊里,流下了泪。

这是一段奇异的文字,一个重情重义的乡村女子跃然纸上。黑皮和嫂子在艰苦的生活中萌生的美好情愫,在这一刻喷薄而出。这是农民作家伍中正的神来之笔。在他的笔下,乡村小女子的善良甚至可以达到天使的程度。《云很白》中的小媳妇柳叶眉,丈夫因把一季卖谷钱都输给了粮站站长胖子而自尽。看起来,人命关天的祸事要把胖子击垮。出人意料地,在村人集体闹事、小叔子掂斧子拼命的危急时刻,保护胖子的,却是悲伤的柳叶眉。她宁肯背骂名、宁肯负伤也要保护负罪的胖子,这是何等的胸怀和宽容?同样,《赵雪娥》中的普通女子赵雪娥,在村民暴力阴止投资的老板施工时,挺身而出主持了公道。让读者为这些深明大义的平凡女人倍加感念。

   当然,伍中正笔下塑造的女主人公也有刚烈的爱憎分明。《鱼籽》的小女子廖小花,丈夫外出打工。面对着村霸的施暴,毫不畏惧,以牙还牙,以机警的方式把村霸送进了监狱。让我们认识了她们的善良和正义。伍中正某些小小说是基于一种迷人的童年记忆。如《篱笆》于乡风野趣中含了厚朴凝重。《斗笠》、《草垛》等,既温暖又沧桑,那个离我们并不遥远的乡村世界也因为童年的美好回忆而别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