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坚守中传承
—— 常德市汉剧高腔保护中心复排剧目《刘备招亲》的幕后故事
秋意渐凉，常德汉剧老戏迷们心里还热呼着。
9月16日，常德市汉剧高腔保护中心携复排传统经典剧目《刘备招亲》在市文化馆白马湖剧场首次公演;9月20日晚，该剧亮相第六届湖南艺术节株洲神龙大剧院;随后，桃源、鼎城、临澧三地戏迷有幸重温经典，大饱眼福。10月7日，《刘备招亲》在湖南省花鼓戏保护传承中心大舞台，开启它下一站文化惠民——“雅韵三湘”之旅。
《刘备招亲》经典老戏看得过瘾，戏里戏外的故事同样感人。日前，记者走近《刘备招亲》演出团队一探究竟。
重塑经典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作为市汉剧高腔保护中心保留剧目之一，老戏迷们对《刘备招亲》并不陌生，毕竟这是一出传承了上百年的经典大戏，全国多个剧种均有涉及，除表现手法不一样外，故事情节大体一致。
“与之相比，我们的构架更为宏大。”10月18日，该剧导演龚为民告诉记者，常德汉剧将该剧的落脚点设定为“三国美人计”，除斗智外，还有斗勇的战争场景，锣鼓、动作都很火爆，风格十分大气。在常德，无论是民间剧团还是专业剧团都会演这一出戏，场次不少，一直深受观众追捧，外行内行都喜欢。
从2015年起，常德在专业文艺院团实施“名师传艺”工程，以推动舞台艺术的传承、保护、发展，提升青年文艺人才的演艺水平。今年，市汉剧高腔保护中心启动了相关项目，对部分经典剧目进行整理、修改与提高，由青年演员担纲全部角色，并作为经典范本录像保留。
当然，好看的大戏是对演员功底的考验，因此戏剧界有“人保戏”之说。从某种程度来说，由不少汉剧名角唱火的《刘备招亲》号召力太强，演出路数早已成为固定格局，想要推陈出新并不容易。
“比排演新戏更为辛苦。”龚为民称，出演过《刘备招亲》的老一辈艺人有不少，每一个人对角色的理解都不一样，表现手法各不相同，教学方式也有差异。“仅刘备一角就有好几位师父同时在教，有时争着争着就吵了起来。”
“直到参演省艺术节的前一天，剧本仍在微调。”龚为民称，《刘备招亲》由于排演中改动次数太多，他甚至分不清多个版本的前后顺序。但他有自己坚持的原则：“传统”源于题材，“出新”则更多在于表演技巧及音乐程式的组合运用，符合剧情内容和人物刻画，“怎么好看怎么演。”
改编后的《刘备招亲》，演出时间从原来的210分钟精炼为135分钟。无论对剧中无法凸显重要人物性格与主线情节桥段的删减，到过场音乐及整体音乐节奏的紧促化，都在遵循“传统”的同时摒弃了诸多繁杂与冗长。对此，市汉剧高腔保护中心副主任丁松表示，“现在的观众鉴赏力都很高，这样的节奏更紧贴时代。”
传承责任
艺术传承的关键在于人。很长时间里，这一条被当成保护传统戏剧的金规铁律。
《刘备招亲》的传承自然也不例外。
“一部戏排了差不多4个月，太辛苦了。”对于青年演员袁金霞来说，在《刘备招亲》上下场中分饰刘备、诸葛亮两角，唱做念打都是新的挑战，很有难度。
刘备是君主，素以仁德立世，举手投足谦和大气;诸葛亮是谋臣，以心机谋略见长，行为举止皆有尺度，就连手执鹅毛扇都有讲究。为刻画人物性格，达到以形传神，袁金霞做了不少功课。
作为坤生，袁金霞嗓音条件好，但骨架不大，武戏偏弱，而《刘备招亲》是典型的文武皆全剧目。为排演刘备一场跪戏，袁金霞苦练近一个月，两个膝盖伤痕累累。
但于她而言，这都不是最难最苦的时刻。
“最难的是6月开始排戏，师父却因心肾问题住院手术。”袁金霞的师父是名气很大的汉剧老生彭家贵，已年过七旬，《刘备招亲》中另一位饰演刘备、乔阁老两角的青年演员李锐也是他的徒弟。
一边是赶戏很急，一边是担忧师父的身体。袁金霞说，师父稍好一点后就打电话，催促她和李锐一起来医院学戏，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威胁”两人，“快点学啊，不然我就带到土眼里去了。”惹得袁金霞偷偷哭了好几回。
病床上的彭家贵，一说起戏来便神采飞扬，连医生也开玩笑说他“戏可以治病”。待能起床活动了，彭家贵便等医生查过房后，穿双拖鞋就跑到排练场，身上还带着术后插管。
“每次示范，他都要来真的。”李锐说，汉剧《刘备招亲》中，髯口功、跪步都很有特色，尤其是下半场的刘备，有不少逃戏，很考验功底。为了不让师父受累，他将动作录制下来，一遍遍地分解揣摩。
可是，彭家贵还是让两位徒弟大大地难过了一回：因活动量太大，他身上的插管游走移位，不得不再进行一次手术，在病床上整整多躺了一个月。
坚守勇气
选择戏曲这一行的人，不外乎两个原因：喜欢和生存。
10月11日，坐在记者面前的张金玲眼神灵动，娇俏可人，有着典型的花旦外形。在《刘备招亲》中她饰演了剧中唯一的旦角、东吴郡主孙尚香。
张金玲看着年龄不大，却参演过三届省艺术节，也担纲过大型舞台剧《孟姜女》青春版女主角，表现皆可圈可点。
张金玲早年习武旦，后主攻花旦。从性格活泼的花旦到雍容华贵的青衣，这样的跨行，却是她的首次。
“这个人物哪怕站在那里都有戏，要符合她高贵的身份，得有范儿。”孙尚香的戏份不多，却是压台的重要人物。张金玲从选角中胜出，也是磨练了很长时间。“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每天学一个版本。”
她的师父、常德汉剧“梅花奖”第一人彭玲鼓励她：当一个好演员，戏路子要广。
“每个人身上都是有使命的。”张金玲喜欢这样的单纯：在台上认真表演，得到观众的认可，有激情，很快乐。
这样的感觉，凌世玉也表示了认可。汉剧《刘备招亲》中，28岁的他饰演了英武不凡的东吴名将周瑜，是此次参演中最年轻的主角演员。
身扎大靠，足蹬厚底靴，演周瑜武戏多，消耗大。像倒插虎、“540度僵尸”这些动作不光是卖力气，还要有技巧。
凌世玉11岁学戏，18岁进剧团，主攻武生，功底扎实。前些年，为生计所迫曾离开剧团外出闯荡，直到去年才重新招聘进入市汉剧高腔保护中心。
“在外几年，扫地时不自觉地走起了台步，做饭时也时不时地亮嗓子，别人说我天生就应该吃这碗饭。”凌世玉笑称，学戏时觉得苦，离了戏却浑身不自在，还是得认命。
丢了几年的功夫想捡起来，必须比别人练得更苦。凌世玉有压力，却很安心。
“有一次，我们到汉寿县的一个乡镇演出，看着台下挤满了人，这样的情况现在已经不多见了，让我很感动。”那一刻，凌世玉觉得，自己的坚守有了勇气与意义。(常德日报 徐志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