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管窥世相引人深思的书

——读戴希小小说集《面具》

    戴希是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常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迄今已在全国百多家报刊公开发表小说、散文、杂文700多篇，诗歌70多首。小小说集《想听听你的声音》被中国现代文学馆和美国耶鲁大学东亚图书馆收藏并荣获冰心图书奖。他是多面手，但以小小说创作成绩最佳。

　　最近又看到纳入《百年百部微型小说经典》书系的小小说集《面具》公开出版。这部小小说集汇萃了他历年小小说创作的精华，集中体现了他的创作特色。

　　由于长期在机关工作，戴希多写官场生活。这是当前小小说的热门题材。雷同化、平庸化是这类小说的通病。戴希力求在人们熟知的领域，创出一条新路，确实具有一定的难度。他采取的方略是，力图运用个性化的创造，写出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具体地说，就是他的小说在写作上不断变换方式，以多姿多彩、不拘一格引人瞩目。

　　首先是成功地运用对比。黑格尔认为，对比能使隐蔽的特征变得显著。确实，许多在常态下司空见惯的事物，因熟视无睹往往使人麻木。而运用对比，则能使隐蔽变显著；使微小变阔大；使无形呈有形，从而引起人们的警觉。

　　曾入选《中国2001年度最佳小说》并成为中学生课外阅读范文的《扶贫》是篇非常典型的作品。清水小学的毕业生高低，为了回报母校，捐赠了20盒粉笔，价值不足100元。而十分“贫穷”的学校，招待他办野味宴，买名烟、名酒、名茶，竟花了867元。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大吃、大喝是常见的，因为多而习以为常。那么，怎样揭露它的弊端才能引起读者的心灵震动？作家不去直接描写，而是巧妙地绕了一个“弯”：用学生极小的回报来对比衬托学校某些人的腐败。这样，就使事件一下变得非常尖锐，它的丑陋让人看得非常清晰！这是正面直写所无法达到的艺术效果。

　　《危房》写水冷村小学的房子岌岌可危，石村长打了个报告，县委书记做了重要批示，于是，副书记、副县长、教育局长也做批示。可最后，这个报告还是回到村里，成了无法实现的一纸空文。这篇小说运用了两组对比：第一，县报发表领导“高度重视”的假报道与毫无所动的真情况形成的鲜明对比；第二，危房的极其危险与各级领导只忙于批示而不办实事形成的尖锐对比。小说在表面不动声色的叙述中，深藏着极度愤慨的情感波涛；对比又强化嘲讽的力度，使小说具有打动人心的张力。

　　《领导上镜问题》又使用了不同的对比方法。采用三组不同的电视镜头，形成比较。在三个事件中，新闻专干小米分别上的三个不同的画面，被宣传部长批成了“漏镜”、“歪镜”、“倒镜”。作者写小米面对如何上镜的无所适从，屡次挨批的艰难处境，决不只在揭示报道工作的艰难，也不只是披露某些基层领导的蛮横作风，而是要深层次地反映官场“潜规则”的极端危害性。

　　其次，刻画人物手法多样。在写人上，决不相似。可谓一人一形，一步一景。《站》写一个广电局的局长退休后说话没用了，想在广电局设个公交站都没人理睬。这篇小说的内涵很丰富：局长在位时从未替普通百姓着想，退下来后因没权办不成事，“人走茶凉”；公交公司又并不关心群众疾苦，等等。但这些都是表层的，深层次的是，作家深刻地刻画了一个极端自私自利的局长形象。他从前不设站，到后来不方便，要求设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甚至到最后，他想到的也是自己已经“到站了”，考虑的仍是自己的得失。他的一生都是以自我为圆心，永远跳不出个人的小圈！紧紧抓住人物性格的基点，浓墨重彩地描绘，是这篇小说获得成功的奥秘之一。

　　《心胸》中的县委唐书记是个颇不平凡的人物，他老辣、城府极深。为表现这个特点，作家使用的是“错位法”。小说用了很大篇幅，去写犯了错误而被唐书记宽容的乡党委史书记对他的感激涕零，甚至插入历史事件予以强化——旨在造成一个心胸宽广的印象。这里，作家有意给读者制造心理错位，把人引到与人物实质完全相反的地方，从而与结尾揭出的真相形成巨大的反差而使人震撼！

　　《换届歌》则用唱歌的形式，揭示不同人物的心态，暴露他们互相倾轧的内幕。正写、侧写，直接、隐含，使不同人物各具情态。

　　《比关系》既揭露了“裙带关系”的丑恶，也写出了两个官场骗子可笑又可憎的嘴脸。小说用的是对话与神态描摹的刻画方法，写人注重写神。

　　通过以上简略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作家十分清晰的创作思路：从常见的凡人小事入笔，展开充分的想象，运用对比等多种表现手法，刻意制造“陌生化”，塑造形态各异的人物形象。如果说还有需要提高的地方，是有的事件选得太小，难以提炼出更深厚的内涵。因此注重选材，是今后必须很好思考的。

　　总的来说，这本小小说集是一面镜子，从中可以管窥世相，引人深思。